京市,天橋。

炎炎夏日,晚風習習,天橋下的小販也支起了五花八門的攤子,吆喝聲此起彼伏,熱鬧非凡。

姜糖盤腿托腮坐在蒲團上,見剛才和她對視的小姑娘拉著朋友去看隔壁攤子上的發卡,不由得有些失落。

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,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,這已經是第一百五十二個了!

只看,不問,更別提是買了,難怪她下山的時候師父們說山下日子不好過。

真的好難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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細白的小臉不由得皺了起來,她苦惱地托著下巴,摸著空空如也的口袋,難過地癟了癟嘴。

“噗——”旁邊忽然傳來一道細小的噴笑聲,姜糖驚訝地看去,就看到一旁貼手機膜的攤主正在偷偷看她。

這笑的人,自然也是她了。

王五也沒想到會被抓個正著,對上小姑娘清亮的眸子,臉騰地就紅了,有些偷看被抓包的窘迫。

姜糖卻沒有生氣,忽然想起了什麼,眼睛一亮,從攤位上拿起一個東西遞過去,笑眯眯道:“小哥,買膏藥嗎?正宗的狗皮膏藥哦,包治各類跌打損傷,風濕骨痛,腰疼腿疼,哪裡疼就貼哪裡,保證藥到病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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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五正尷尬著,見她瑩白的手上拿著一塊黑乎乎毫不美觀的狗皮膏藥,看上去有些好笑,一時間連尷尬都忘記了,順勢問道:“多少錢?”

有戲!

姜糖眼睛更亮,彎起漂亮的弧度,襯得額間的小紅痣更加紅艷,笑靨如花,美得晃眼,她笑眯眯說道:“承惠一元錢。”

倒是不貴。

輕咳一聲,王五剛才悄悄觀察了她好一會兒,見她每次看到有人走開的時候,眼睛都會暗一下,看上去可憐巴巴的,怪叫人不忍心的,也挺有趣,他剛才笑就是因為這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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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開口道:“那就給我來一貼吧。”

反正就一塊錢而已。

“好嘞!”

姜糖把膏藥遞給他,掌心朝他攤開,眼睛亮晶晶看著他。

王五看了眼,見她攤位上沒有放收款的二維碼,問道:“你手機呢,我手機轉給你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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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手機?”姜糖眨了眨眼,扭頭從包袱裡扒拉了好一會兒,才從裡面翻出一個灰撲撲的東西來,“是這個嗎?”

她剛才看到大家都是在手機上點幾下,然後錢就到了,還覺得很神奇。

看著她手上用得數字都被磨光的諾基亞,嘴角抽了抽。

余光瞥到她剛才翻找包袱時從裡面掉出來的東西,是幾個瓷瓶,上面貼著紅紙,寫著“回春丹”“百毒丸”“斷魂水”之類的字眼,要是沒看錯的話,那個黑乎乎圓溜溜的東西像是看風水用的羅盤,一時間嘴角抽搐得更是厲害。

這是打哪個山溝溝裡來的招搖撞騙的小姑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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算了,估計她也是走投無路了。

嘆了口氣,他從錢包裡翻出一塊錢硬幣來。

“給。”

手裡握著硬幣,姜糖心情大好,語氣裡滿是愉悅,說道:“謝謝老板,你人真好,今天你會發大財的。”

王五啞然失笑,只當她是在說吉利話,也沒在意,膏藥也被他隨手塞到口袋裡。

第一筆收入到賬,也算是開張了,姜糖心情大好,覺得這是個好兆頭。

果然,沒多久,又有人在她攤子面前停了下來,“這怎麼賣?”

姜糖抬頭看去,眼裡閃過驚艷,只見來人五官精致,一雙桃花眼很是勾人,一身貴氣,半蹲在她這小攤面前,有些違和。

只驚艷了一瞬,姜糖立馬就恢復如常,說道:“一元一張,買五送一。”

徐子吟差點兒笑出來,他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便宜的東西。

掃了眼,隨口說道:“那就都給我包起來吧。”

姜糖眨了眨眼,“全要?”

“對,全要。”

說著,從兜裡掏出一沓紅鈔票來,“不差錢。”

大戶啊。

姜糖感慨著,手上也不拖拉,找出一個袋子來把膏藥全裝到裡面,囑咐著用法:“哪裡疼貼哪裡就好了。”

末了,把袋子遞給他,“一共九十九貼,買五送一,總共八十元,余下的三張送你了。”

“不用送。”徐子吟抽出一張紅的遞給她,指了指她手上的硬幣,“九十九塊,把這個找給我吧。”

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不要優惠的,不愧是大客戶,大手筆。

姜糖也不矯情,痛快地把一塊錢硬幣給他,臨遞過去之前,手忽然又收了回去,轉而從包袱裡取出一枚銅板來遞給他,聽說山下的人喜歡收藏這個,她還用靈氣滋養過一段時間,長期佩戴對身體有好處,也不算占他便宜。

“給你這個吧。”

“行。”徐子吟掃了一眼,點頭。

爽快。

姜糖把銅板遞給他,笑意嫣然,“您慢走,有時間常來。”

“會的。”徐子吟起身,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,轉身朝著一輛勞斯萊斯走去。

“有錢人啊。”王五感慨道。

姜糖看著手上的一百塊,煞有其事地點點頭,“是很有錢。”

得,倆人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。

王五有些好笑,見她在收拾攤子,“這就回了?”

姜糖一邊收拾著東西,一邊隨口應道:“嗯,今天的錢掙夠了。”

一百塊錢就足夠了?

王五臉色古怪,不過想想她年紀輕輕就走上這條路,一百塊錢對她來說確實不錯了。

哎,她也不容易。

-

那邊,徐子吟坐到駕駛座上,隨手把手裡的東西扔到後面,扭頭笑嘻嘻說道:“給,你要的膏藥,還有找你的一枚銅板,正好九十九張,花了九十九塊,長長久久,一生一世,賀總,這兆頭不錯呀。”

後座上,還坐著一個男人,電腦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,看不真切,只氣場依舊讓人難以忽視。

聽到他的聲音,賀忱抬起頭來,俊朗的容顏頓時展露無疑,就連長相精致的徐子吟在他面前都失了顏色,眉宇間帶著若有若無的煞氣,看一眼便讓人覺得心尖發顫,不敢直視,偏偏他手裡握著一串佛珠,無聲撥動著,幽深的眸子裡宛如一汪墨潭,無悲無喜,掀不起半點波瀾。

對上他的眼神,徐子吟臉僵了下,輕咳一聲,神色正經了幾分,問道:“這姑娘你打算怎麼辦?我可聽說了,賀家那幾個可都在等著看你笑話呢。”

堂堂賀氏總裁,居然要娶一個不知道從哪個山溝溝裡跑來的丫頭,誰又能想到蘇家居然連自己的女兒都看不住,親生女兒流落在外十八年,家裡那個假的倒是當成寶貝一樣寵著,也不知道以後這兩個對上了是個什麼樣的光景。

這些他不在意,更在意的,是賀忱怎麼辦。

蘇家找這個女兒回來,為的就是把她塞給他。

屆時,賀忱可就真的成了眾人茶余飯後的笑料了。

賀忱沒有說話,側眸看向窗外,撥著佛珠的手忽然頓住。

察覺到他的異常,徐子吟也往外看去,正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。

姜糖手上拎著包袱,正低頭不甚熟練地按著手機,這手機還是下山的時候她五師父翻箱倒櫃找出來的,是他以前用過的,上面還存著一些號碼,說她到了京城要是活不下去了就給裡面的人打電話,他們自會給她一口飯吃。

她剛才發了一筆,能吃得起飯,就是沒個地方住。

正想著要打給誰,忽然察覺到一道視線,抬眸看去。

隔著百米的距離,車窗也貼著防窺玻璃,外面的人是看不到裡面的。

但賀忱卻清楚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。

素來淡漠的眼裡閃過微訝,她看到他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