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,讓他跪下把地上灑的膳食舔干淨如何?”
“在地上舔食那不是狗嗎?”
“一個卑賤的質子,就是咱們跟前的一只狗啊!”
耳邊傳來一陣嘈雜的哄笑聲,像是有幾千只蒼蠅在耳邊嗡嗡作響。
晏姝身子猛然一震,攏緊眉心煩躁的怒喝一聲:
“閉嘴!”
說話的同時,她倏地睜開眼,眼底還殘存一絲煞氣。
周遭的人驟然安靜了一瞬。
坐在晏姝對面的一位白衣錦袍男子詫異的看了眼晏姝,眼底閃過驚訝和嫌惡,很快被他掩藏起來。
嗓音溫潤的開口詢問:“殿下,可是這些奴才吵著你了?”
晏姝瞳孔微微一縮,目光落在白衣錦袍男子身上。
郁子安?!
他為何還活著?!
那日洛邑城破,西襄國新帝親自率兵攻進了景國皇宮時,剛做了一天宰相的郁子安為了苟活給她下藥,企圖將她獻給敵國皇帝以示投降誠意。
在藥效發作前,她拼盡全身氣力,用那把藏起來預備自裁的匕首,親手殺了郁子安。
晏姝眼底冷意凝結,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周遭環境。
這是哪?這是在做什麼?
她記得她是死了......
晏姝下意識地撫上胸口,手下,有力跳動的心髒讓她意識到了什麼。
她這是......重生了?
“還愣著做什麼,趕緊讓謝質子把地上的膳食舔干淨滾遠點,別讓他跪在這髒長公主殿下的眼。”
見晏姝臉色陰沉,郁子安只以為她是嫌謝斂這個身份卑賤的質子太過礙眼。
晏姝目光微轉,目光落到不遠處一道被幾個太監壓在地上跪著的少年身上。
晏姝瞳孔幾不可察的一縮。
這是......謝斂?
少年一襲黑衣,衣裳的料子連宮裡尋常宮人的衣料都比不上,但這般普通的布料穿在他身上,卻還是難掩少年身上渾然的貴氣。
他跪在地上,垂著頭,姿態恭謹,哪怕看不出他的神情,晏姝也能察覺到少年身上那股難以馴服的桀驁氣息。
她想起來了,這是十六歲的謝斂。
謝斂原本是西襄國的七皇子,八歲那年被送來景國為質。
他在景國為質十年,被伺候的宮女太監苛責虐/待吃的是殘羹冷炙、穿的是粗布麻衣,過的連普通宮人都不如。
十三歲那年遵皇命入國子監上學,不知為何得罪了郁子安,過的更是連狗都不如。
仗著長公主的喜歡,郁子安沒少狐假虎威作踐謝斂。
晏姝因著喜歡郁子安,想哄他開心,便放任郁子安折辱謝斂。
郁子安一開始還顧忌著謝斂是西襄國皇子稍微收斂著些,得了晏姝的默許之後越發的變本加厲。
對謝斂動輒打罵、侮辱,像今日這般自導自演,逼著謝斂舔地上故意打翻的膳食不是頭一回了。
晏姝不發一言的睨向郁子安,看他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個死人。
她上輩子真是蠢啊,費盡所有心思,卻養了一群白眼狼。
晏姝唇角揚起一抹冷笑,聲音冷然:“跪下。”
誰跪?
郁子安下意識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謝斂,謝斂不早就跪著了嗎?
哪怕是被太監壓著肩膀跪在地上,少年的背脊也挺的筆直,削薄的身軀如同寒冬凜日裡的雪松,傲然挺立。
郁子安眼底深藏了一抹嫌惡與嫉妒,其中還夾雜著幾分微妙。
謝斂注定被人取代!被人拋棄!一顆棄子而已,怎麼還能活的這般傲然!
他就應該奴顏屈膝的活,匍匐在他們這些貴人腳下求饒,苦苦哀求他們給他一條活路。
郁子安自覺明白了晏姝的意思,呵斥宮人:“你們這些不長眼的奴才還愣著做什麼,沒聽見長公主殿下的話嗎?”
“謝質子跪的還不夠讓長公主殿下滿意,讓他邊跪邊磕頭!”
“郁子安,本宮說的是你。”
什麼?!